花信时代·十-z6尊龙旗舰厅

丹柏回家那天,春球到县汽车站去接他。

冬日的太阳慵懒朦胧,被雾气包裹着,缠绕着。 上午十点多钟还没有露出日头;路面铺了白霜,马路两旁的水沟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,寒风不停地刮来,吹在春球的脸上,比刀割还难受;她双手哈着热气,双脚不停地跺着,用来驱赶身体的寒冷。

春球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钟,到达县城的班车才到。 春球看到班车进站了,三步并作两步,走到候车室门口,焦急地等待丹柏的出现。 车上的乘客下来了: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最后,丹柏出现在班车车门口。

他头上戴的还是结婚时她给他买的皮帽, 皮帽下约一寸长的头发整整齐齐贴着额头,看得出来他刚刚理完发。他戴着一副近视眼镜,眼镜下是他那晒得黝黑的脸庞;身上穿件蓝色的中山装,背着印有“为人民服务”的绿色背包。

春球拼命地挥手,大声地喊着:“丹柏! 丹柏! ”

丹柏听到喊声,远远看见春球站在候车室门口,飞也似的跑了过来。 两个人四目相对,眼里噙满了泪水。

“春球! ”

“丹柏! ”

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。

“春球,这么远的路,天又这么冷,你来车站干什么呢? 我又没带什么东西。 ”丹柏看着春球,又高兴又怜惜地说。

春球白了他一眼:“来干什么? 来接你呀,傻瓜! ”说完,抹了一把丹柏的脸。

“你瘦了,也黑了,丹柏。 ”春球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一 字一句地说。

“春球……”丹柏想过去拥抱一下他的老婆,但是始终没有,车站人这么多,他要把爱带回去,单独留给她。 

丹柏从车上抱起一梱两米长的硬木棍, 春球上前去接:“这不是东西是什么? ”春球笑着回答。

丹柏说:“座位旁边还有两只水桶。 ”

丹柏返回车厢,提着两只水桶下了班车,一只水桶装了两斤笋干,一只水桶装了一包干薯片和几斤板栗。

“自己不舍得吃带回家,上车下车多麻烦呀! ”春球心疼地说,看着丹柏不住地傻笑。

“东西不多也不重,我拿得动,你就不用拿东西了。 ”丹柏笑着说。

“我不想走,你背我回家吧! ”走出候车室,春球撒娇道。 丹柏蹲下身子,做了一个背人的姿势,春球从后面一步跨到丹柏的背上,双脚紧紧地夹在丹柏的腰上。 丹柏背着她,感觉春球是那样的轻盈、滚烫、柔美。

那是他的妻子,孩子的妈妈,父母的媳妇,是这个女人,用生命在呵护着他的一家人、他的思念、他的事业。 他要用一生的时光去爱她、宠她、照顾她……

有一滴泪落在春球的手上,那么晶莹,滚烫。 是丹柏的,她知道只有她的丹柏才会如此爱她。 她伏在他宽阔的背上,陶醉,幸福,安稳,踏实。她好想在他背上美美地睡一觉,这一年来她所受 的委屈,所遭的艰难,都会烟消云散。

可是,丹柏的一滴眼泪,在手臂上长久地停住,让她不假思索从他背上滑落下来。

“春球,怎么要下来?你不是要我背你吗?”丹柏期待地看着她。

“傻瓜,你背不动我了。 ”春球笑了一声,用手指在他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。 

春球将几根硬木棍扛在肩上, 丹柏用一根硬木棍挑上两只水桶,他们一前一后,行走在回家的马路上。

“春球,爸爸妈妈待你好吗? ”

“好。 ” 

“小孩没少惹你生气吧? ”

“没。 ” 

“春球,家里老的老小的小,多亏了你啊! ” 

“爸爸妈妈也出了不少力。 ”

“这里的妇女多累呀,你吃了不少苦吧? ”

“没有。 ” 

他转过身,面对着春球,心疼地说:“还没有,看你又黑又瘦, 这样下去,风都能把你吹起来! ”

春球丢下木棍,急急地走过去,坍塌一般伏在丹柏胸口,望着丹柏的眼睛,无声地哭了起来。

太阳光软黄黄的,散乱地照在山旮旯里,没有一点点温暖, 冷风呼呼吹来,在狭长的山路上扫荡,把春球的头发吹得凌乱不 堪。她双手被风一吹,冻肿的手指裂开一道道口子,硬生生地痛。 

怎能不知道自己的皮肤晒黑了,人也累瘦了? 但是,春球听到他说自己黑了瘦了的时候, 泪水顷刻就涌了出来。 这一年以来,她多么想在信中跟他讲讲心里话,多么想在他面前倒倒心中的苦水,多么想他早一天回家跟自己一起过日子啊!

眼前的这个男人, 他有什么魅力让她死心塌地跟他受苦受累,有什么能耐让她一如既往跟他生儿育女?

春球把所有的苦水都化作无尽的泪水,在丹柏胸前一泻千里。

“春球,你怎么流泪了? ”其实,丹柏心里又何尝不是泪水涟漪,只是他忍住了,他一个男人有泪不能轻弹。

“就是你! ”春球的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。

他从裤袋里取出小毛巾帮她揩泪水, 充满歉意地说:“对不起,春球,是我没做好这个丈夫,我请你原谅,以后一定会对你 好的。 ”

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春球站起身来,看着丹柏说:“丹柏, 我们回去吧,爸爸妈妈和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。 ” 

看见那十几根木棍,春球忍不住又问道:“丹柏,大老远的回来,你拿那些个木棍干什么呀? ”

“硬木棍这里很少,是我专门请人砍的,带回来可以做扁担、 做锄头把。 ”丹柏回答说。

这样一个男人,春球看着她哭笑不得,拉着他的手问:“你的手这么冷,怎么不把短大衣穿回家? 舍不得穿是吗? ”

丹柏的那件短大衣,是结婚时春球买给他的结婚礼物,那是当年春球花了三个月工资才买到的,那是她爱的见证。

他的脸“唰”的一下变白了,张了一下嘴,嗫嚅着,想说什么, 可是欲言又止,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。

莫非短大衣弄丢了,还是送给别人了? 他这个人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,只知道帮助别人。 春球眼里掠过一丝不悦。

“春球,你不要难过,你不要生气啊! ”他慢慢地说。

“你说,是不是送人了,还是弄丢了? ”春球心里产生一种不 祥的预感,她急不可耐,摇着他的双手,急切地问道。

丹柏眼前浮现出几个月前的一幕。

参加完下乡宣传工作后,他回到单位,领取了工资,把工资和平日里积存下来的钱,小心翼翼地珍藏在皮箱底下,准备一同带回家给父母、老婆、孩子,过年买新衣服和年货。 他想到家里吃饭的人多,还特地买了一个大号铝合金平底锅,买了几斤春球爱吃的板栗,放在平底锅里,每天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回家的日期。

可是县里来了新任务,全县抽调民工修河堤,他作为文艺骨干要去做宣传工作。 他二话没说,回家背上一床棉被,带了两套换洗衣服,急急忙忙坐班车去了河堤工地。

那件短大衣,他没舍得穿,留在了宿舍里。

有一天夜里,宿舍楼起火了,短短两个小时,宿舍楼化为一片灰烬。虽然有人在宿舍楼里抢救出不少东西,但是丹柏住在楼上,不仅人不在家,门也锁住了,他的东西一件都没有救出来,全部变成了灰烬。 新买的铝合金平底锅,熔成一团金属饼。

丹柏知道火灾发生的事情,是一天以后了。 看着化为废墟的所有家当,他欲哭无泪,他所有的积蓄和家当,他唯一的短大衣, 统统都没了。

他的心里充满了无奈。

火灾过后,县里给了一点点救济款。 可是他考虑到受灾的人多,比他更困难的不少,而自己还有工资,就主动放弃了补助。

丹柏说完,无奈地看着春球,那眼神里有一种随时听候发落的委屈。

看着丹柏有点儿滑稽的样子,春球并没有发脾气:能说什么呢,破财消灾吧!

春球说:“丹柏,幸亏你不在家,否则,你住在楼上睡着了,又是半夜起火,后果不堪设想。 ”接着她又安慰说,“别难过,财产是身外之物,只要人没事就比什么都强,可以东山再起嘛。 ”

她捏了一下丹柏的鼻子,又在他脸上轻轻地摸了一把。

其实春球心里也很郁闷,她看着丹柏闷闷不乐的样子,假装满不在乎,对丹柏说:“丹柏,你当年为什么喜欢我呀? ”

“你说呢? 喜欢就喜欢,还需要理由吗? ” 

“哼,当年是你拿什么谜语来套路我好吧。 ”春球假装生气。

说起当年的谜语,丹柏不厚道地笑了。

“是吧,我就说了你当年故意套路我的。 ”

“哎呀,都是当年的事了,不提了不提了。 ”丹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,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。 

真没想到,他如此羞于提起自己的初恋经历。 春球看着他的眼睛,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

“丹柏,你还记得以前没有通车时,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吗? ”春球突然问道。

“怎么不记得?而且记得特别清楚。这条路有七十多里长,沿着小河大约走十里路后,就开始翻山越岭,不一会儿,路边的参天大树似乎被我们踩到脚底下了。 翻过了山坡, 还有更高的山峰;翻过了更高的山峰,还有比它更高的山峰。哎呀!人们筋疲力尽,还没能走到高山顶上,走到了高山顶上,才走过一半路程。高山顶上有一个小饭店,供肚子饿了的行路人在那里充饥。也供累了的行路人停下脚步歇一歇,吃点儿自己带的零食,填饱肚子, 准备下山。 ”丹柏顿了顿,继续说,“听说新中国成立前这条路是唯一一条通往县城的交通要道,在这条路上经常有坏人出没,抢劫财物,强奸妇女。 不时还有豺狼和老虎出来伤人。 人们听了都打冷战。我从来没有一人走过,都是结伴而行。可是春球,你一个 姑娘家,总是单独行走。 我真佩服你的胆量,一个男人都不敢做的事,你却毫不在意,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! ” 

丹柏的话语里显露出几分敬佩。

“我哪儿有不怕不累的呀,我是麻着头皮向前走,心里估计 着,走完了多少里路,还剩下多少里路。心急步伐快,我只想早点儿赶回家。 我一路上自己鼓励自己,别害怕,会平安无事的。 ”她回过头来,又笑着说,“丹柏,自从认识了你,我每次回家你都会送我一程,有你的陪伴,我不再胆小怕事了,这条山路也就成了我们爱情的见证之路。 ” 

丹柏不住地点头,眼睛里充满了爱意。

“春球,你发现没有,在这条山路上,山上的树木从来就没人整修过,树上爬满了藤蔓,藤蔓缠绕在树上。它们相互依靠,彼此吸附,真是完美的结合。 ”

春球立刻就听出了丹柏的话中话,她娇滴滴地说道:“丹柏, 你知道吗? 不管是树,还是藤,都是由一粒种子落入土里发育而 成。 这种子不论是被风吹来的,还是被鸟带来的,它们都能随遇而安,然后破皮发芽,茁壮成长。它们不管环境恶劣与否,地势如何险恶,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上生长。 它们的生长并不容易,浸染了奋斗的鲜血与汗水。丹柏,我们一路走来多不容易呀,你说,我们是不是要好好生活,才能对得起我们当初的爱情? ”

丹柏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妻子,瞬间感到了自己的浅薄与无知,他庆幸自己娶了一个他一辈子都引以为荣的知己, 爱人,妻子,朋友和战友。

春球说完这些话,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,自己怎么知道这么多道理? 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丹柏:他浓眉大眼,年轻英俊,朝 气蓬勃。

这么帅气英俊、才华横溢的人,怎么会看上了自己呢? 春球羞涩地问:“丹柏,我还是不明白,你这么优秀,有才华,怎么就看上了我呢? 你们学校有文化的、漂亮的女孩子随处可见,你为什么只喜欢我? ”

“你又来了!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,缘分,这就是缘分。 躲都躲不掉的,懂了吧? ”

“缘分?莫非真的是缘分? ”春球重复了一句,“你还真相信命运呀? ”

“是命运安排我们俩相遇的。 那天,我与我单位领导帅主任去办事, 你正好从我们对面走来, 看见你与帅主任互相打招呼后,帅主任向我介绍说,你是春老师的妹妹,人很好的。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你一眼。当时我感到十分惊讶,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你,很熟悉的面容,就是想不起来,也许是在梦里吧。 ”

丹柏俏皮地说道,然后看着春球,痴痴地笑。

“丹柏,我们根本不认识,你以前也根本没有见过我,怎么想得起来呢? ”

“你哥是一位勤奋、敬业、人品好的老师,我与他来往密切, 可能是你太像你哥的原因吧。 你还记得自己当天的打扮吗? ”丹柏又开始回忆。

“我从来不打扮。 ”

“不是说你涂脂抹粉。 ” 

“既不讲涂脂抹粉,那说什么呢? 我真没印象。 ”

“我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。 那天,你穿着朴素简单,头戴草帽,肩扛锄头,一双赤脚,红红的脸上透出诱人的微笑。一眼就看出你是一个勤劳、俭朴、美丽动人的姑娘。 哪个男人见了会不追呢? 这种突如其来的熟悉和认定,使我相信姻缘是前世注定的。 我决定要和你谈恋爱,要和你结婚生子,要和你患难与共,恩恩 爱爱到时间的尽头。 ”

春球的脸上泛起一道红晕,风依然凛冽,可是春球感觉这空气是甜的。

“丹柏,那你确定我就一定会爱你吗? ”春球笑着问他。

“以前不能确定,现在完全可以确定。 亲爱的,你很爱我,我也很爱你。 ”丹柏认真地说道。

“臭美吧,你! ”春球啐了他一口,“说实在的,追我的人都很优秀。我也知道,当时的法定结婚年龄是男二十岁,女十八岁。我虽然已经二十三岁,属于‘大龄’少女,但是我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。由于你的出现,我明白了,谁也不能回避这件事: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。 ”

“春球,那你为什么跟我谈朋友呢? ”

“丹柏,说老实话,你写给我的两封信,我都保留着原封未动,没有拆开,直到邮递员送来了你的第三封信,我才好奇地拆开来看。 ”

“春球,那时的z6尊龙旗舰厅的联系方式只有通过邮局寄信,这种方式不确定性大,寄出去的信一个月毫无音讯是常有的事,寄失也是常有的事。 我以为信在邮局丢失了,所以我一而再,再而三地写,总不会封封书信都丢失吧? 我写信给你,就是想把自己一颗最真诚的心给你。 ”

“春球,你还记得第三封信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吗? ”

“哎呀,肉麻死了! 不说了。 ”

可是丹柏不管这些,他像孩子似的,在春球面前念起了他曾经给春球的情书:“春球,如果你不嫌弃我,如果你能嫁给我,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,永不变心。即使危难之时,穷得讨饭,我也会先让你吃饱。我真心地喜欢你!春球,如果我的表白被你拒绝, 那也很正常。 因为男女相好,是两相情愿的事。 感情不是凭空产生的,要充分的交往了解,才有火眼金睛穿越未来……”

当年丹柏的独白,像一堆干柴被火柴点燃,燃烧起春球心中的爱情之火。这爱火如此神奇,它使春球简直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眼前的这位求婚者。

春球觉得自己很幸运:是丹柏大胆的求婚,让她拥有了自己的幸福。尽管现在日子很艰苦,但是她相信,好日子总会来临的, 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了。

“丹柏,我认为事实也是如此。 很多优秀的男人,怕女方拒绝,怕失去自尊心,失去尊严,从而不去追求自己所喜欢的女人, 这个男人就不配拥有这个女人。 ”

“我这一生最大的收获是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———春球。 ”

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交流,坦荡、真诚,充满善意。 他们都觉得,他们的爱更深了,情更浓了。 这种聊天,对春球来说,简直是一种享受。

谈笑中,他们回到了家。

一家老小高兴得手舞足蹈。 韶涵依偎在爸爸胸前说个不停。 雅婷似乎认出了爸爸,但说起话来还只是咿呀学语,含含糊糊, 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。 丹柏抱起她来的时候, 她似乎有点儿害羞,离爸爸远远的,睁开双眼望着陌生的爸爸傻笑。 春球和黄玉英忙着做晚饭,黄道德则扶着拐杖坐在儿子旁边唠叨不停,笑容始终挂在脸上。

春球在做饭的时候,依稀听到丹柏的父亲在和丹柏聊天:“丹柏,你真有福气! 春球是人见人夸的好媳妇。 她里里外外一把手, 不要我们操半点儿心。 我年岁大了,又患有肺痨病,成天咳嗽,她没半点儿嫌弃,经常问寒问暖,还请来医生帮我看病。你能把她娶回家,我们黄家算是烧高香了。 这么好的儿媳到哪儿去找? ”

春球羞红了脸,扭过头去,装作在认真地做饭。

吃饭的时候,丹柏把带回家的钱给了春球,春球执意不要, 并且说:“丹柏,钱交给爸爸妈妈呀,他们管家更好。 ”

两个老人推脱着说:“我们老了,管不动了,交给春球吧,她 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。 ”

春球坚持了一会儿,见老两口儿坚决拒绝,她只好接过“管家”这个担子。

黄家村的夜晚,冬天总是呼啸着北风,春球家近旁的那棵大槐树被吹得“呼呼”作响。春球缩在被窝里,看丹柏一个人在房间逗两个孩子玩游戏,心里升起了无限的柔情;再看看他只穿一件极薄的卫生袄,消瘦单薄的身躯,在冬日的夜里愈发显得落寞, 心里不觉如同针刺一般。

她把孩子安置在另一张床上,哄孩子入睡了。丹柏轻轻地拉了一下春球,看着她如饥似渴的眼睛,他将嘴唇猛烈地压了上去。

外面天寒地冻,房内温暖如春。

第二天,春球寻思着,丹柏在外工作,这么冷的天,大衣还是要买一件。 于是她要同丹柏去商店买大衣, 可是丹柏好歹不同意。 春球只好打算一个人进城给他买衣服。

丹柏急了,说:“我不怕冷。 ”

春球知道他是怕花钱, 要把钱留着给家里用。 新年就要来了,要不干脆买好布料,请裁缝师傅来家里做新衣,春球想。

于是,春球买回布料,先给爸爸妈妈做新衣,然后给丹柏做了件仿军大衣,两条短裤和一条长裤,有多余的布料给韶涵缝了 一件马夹。

这个春节,春球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,在她的面前,再苦再累的日子都是阳光明媚。

(作者:邹甫龙 段丽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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